Medicamina Faciei Femineae

奥维德《女容良方》（Medicamina Faciei Femineae）译注

谢佩芸 (Pei Yun Chia) 常无名 (Wuming Chang)

导言

《女容良方》（Medicamina Faciei Femineae）仅有100行传世。末尾戛然而止，表明现有的文本并非全文。文本末尾标注了星号表明文本的残篇状态。在《爱的艺术》3.205-206 中，奥维德督促他的读者翻阅他之前有关容貌的药方（medicamina formae）的parvus libellus（字面意思“小小书”），指的应该就是这篇《女容良方》。至于“小小书”的完整篇幅应该多长，说法不一，据沃森（Watson）推算，全篇应当有500行左右的篇幅， 但这也只是猜测。 也有学者认为可能是200行或800行。《女容良方》的创作日期是在《爱的艺术》第三卷之前，但究竟是在《爱的艺术》第1-2卷之后创作的，还是与这两卷同时，还是早于《爱的艺术》第一卷，学界多有争议。但应该不会晚于公元2年。[more]

注释：

1 discite：祈使语气，现在时、复数，意为“学习吧”，这个词开宗明义地点明这首诗的教谕性质；《女容良方》其他拉丁语诗篇一个重要不同之处，是在其序言（prooemium，或称“引子”，第1-50行）部分诗人并没有述说自己如何从神灵接受诗兴。这似乎要显示出关于修饰容貌这个主题，并不需要神灵的启发，只需人的理论就足够了；

faciem：facies的宾格，Johnson 2016认为facies指整体的外貌、外表，包括面容、体态，也可译为“美貌”。比如 ，《爱的艺术》3.105中出现两次，皆意为“美貌”；3.137中指“脸”、“脸型”；3.210指外貌。在《女容良方》现存的文本中，facies主要指面部（Rosati 1985）。

commendat ：并非单纯的“美化”之意，而是“使别人喜欢”、“让······吸引人”的意思；

puellae：在爱情哀歌中，puellae通常包括已婚女子，并不是小女孩之意，译为“姑娘们”或“女郎们”比较恰当。

2 uobis...tuenda：uobis第三格/夺格（“由你”、“被你”），是tuenda（形动词，“被护养”）的执行者；tuenda的主语为forma；

forma：forma常常是“美貌”之意，但Johnson 2016认为forma在这一行中指的是“外貌”而非美貌，因为奥维德所针对的对象是外貌并不完美而需要改善的姑娘们；forma这个词在《女容良方》中共出现四次，Johnson认为其他三次都指“美貌”。参见《爱的艺术》3.105-106（那里奥维德同样劝导女人该如何养护外貌）。

3 cultus：在第3-6行中这个词带有浓烈的农业意象，“耕耘”、“耕养”之意；

pendere：这一行是六音步，根据韵律，这个不定式只可能是“长短短”，也就是说这来自第三变位动词pendo“交出”、“缴纳”、“献出”，而不是第二变位的动词pendeo。

3-4 Cerealia...munera：刻瑞斯（Ceres）是古罗马神话中的谷物女神，对应希腊神话中的得墨忒尔（Demeter）。“刻瑞斯之税赋”是修辞中的迂言法（periphrasis / circuitio），指谷物。见《变形记》11.121-122迈达斯王点石成金的故事: “tum vero, sive ille sua Cerealia dextra / munera contigerat, Cerealia dona rigebant” “的确，如果他以右手接触 / 刻瑞斯的馈赠，刻瑞斯的恩赏就会硬化”（munus既有“礼物”、也有“义务”之意）。

6 adoptivas：指嫁接。亦见《爱的艺术》 3.101-102。

7 culta placent: 拉丁文中culta和cultus同源，但是在这一行中，culta的意思和第3-6行中的农业意象的cultus不尽相同，而更多地指外部装饰：第7-8行的例子关于用大理石装饰、给羊毛染色、用象牙制奢侈物件。

8 铺上大理石盖住乌黑的土地。

9 eadem：字面的意思是“同样的羊毛”；Tyrio：“推罗的”；Tyre “推罗”，腓尼基城市，昂贵的“紫色”染料是推罗著名的物产之一，这种染料取自海中的贝类murex，虽然通常译为“紫色”，但色泽未必是现代人所了解的紫色，而包括了猩红色、泛着光的红色，等等。亦见《爱的艺术》3.170：Quid de veste loquar? Nec vos, segmenta, requiro /Nec te, quae Tyrio murice, lana, rubes “对于衣装，我有何言？绣品，我无需你们，/ 还有你，推罗紫染红的羊毛 ”。昂贵的布料要反复染色，亦见Martial《讽刺短诗集》Epigrammata 2.29.3: quaeque Tyron totiens epotavere lacernae “他的外氅多次汲取推罗紫”。

10 sectile：形容词，“可切割、雕刻的”；deliciis：奢侈的、吸引人的东西，罗马作品中象牙常用来做小雕像、饰品、刀鞘等等；罗马的象牙来自印度，亦见维吉尔《农事诗》1.1.57：India mittit ebur...。用象牙雕像，见奥维德《变形记》10.248。

11 塔提乌斯王：据李维记载（1. 9-13），萨宾人在罗马刚建立时是它的邻族，国王是塔提乌斯，和其他邻邦一起拒绝与罗马通婚。稀缺女人的罗马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马神涅普顿祭赛，诱使各族参加，在他们专心看比赛时抢走了他们的处女，史称“抢夺萨宾女人”。后来在罗马与前来复仇的萨宾人交战时，成为罗马人妻子的萨宾女人在阵前求双方息战，萨宾、罗马二族自此合并。萨宾女人在奥古斯都时代政治宣传中被奉为贞洁的典范，当时作家经常用她们作为例子，攻击当代女子的放荡（Watson 2001, p.468）。Watson认为奥维德在这里把她们塑造成忽视自己相貌的反面教材，有颠覆奥古斯都政权主流意识形态的目的。奥古斯都压制婚外情爱，设立一些相当严厉的法规，把贵族和骑士阶级的政治前途，和所有公民的一些重要经济权利与是否已婚和子女数量挂钩，比如必须有三个孩子才能完整地继承一笔遗产（有关奥古斯都婚姻立法方面的研究非常丰富，仅举几例：J. A. Field Jr., “The Purpose of the Lex Julia et Papia Poppaea”, Classical Journal 40. 7 (1945), pp.402-403, 408；D. Nörr, “The Matrimonial Legislation of Augustus: An Early Instance of Social Engineering”, Irish Jurist, new series, 16.2 (1981), pp. 351-352；Judith Evans Grubbs, "Singles, Sex and Status in the Augustan Marriage Legislation,” in Sabine R. Huebner and Christian Laes (eds), The Single Life in the Roman and Later Roman World.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9, pp.105-124。）

12 maluerint quam se rura paterna coli：coli，colo的被动态不定式；在这里的意思可以算是轭式搭配（zeugma），和人（se“她们自己”）搭配的时候，意思是“修饰”、“打扮”；和物（rura paterna “祖产”）搭配时，意思是“耕种”。译文中用“被耕耘”翻译coli，但也是两种意思。

13 rubicunda：是指因常在户外劳作，肤色被晒红。奥维德在这里用萨宾女子来代表古时不加修饰、勤于家务和农活的女子。亦见贺拉斯《长短句集》（Epodes）2.41，萨宾女子和黝黑的（perusta，“被晒黑”）阿普利亚人妻子。

14 assiduo：副词，“不间断地”、“不停地”；durum...opus：“粗糙的活计”，指纺织羊毛或亚麻线；pollice：来自pollex，本意为“拇指”。

这一行洛布本作Assiduum duro pollice nebat opus “用粗糙的拇指勤勉地纺线”。

15 quos … agnos：quos的先行词是 agnos“羊”； paverat：原形是pasco “放牧”。

17 peperēre=pepererunt，pario的第三人称复数完成时主动态直陈式，“生养了”。

19 odoratos...capillos：带有香味的头发，见普罗佩提乌斯《哀歌集》1.2.3：aut quid Orontea crines perfundere murra “或者把奥隆特斯的没药撒满云鬓”（王焕生译），奥隆特斯指代叙利亚；positu：表方式的第五格，“通过式样”；variare：“让⋯⋯多变”。关于发型多变，亦见提布卢斯1.8.9-10: quid tibi nunc molles prodest coluisse capillos /saepeque mutatas disposuisse comas “梳弄柔顺的头发，常改变发型，于你有何益处？”

20 conspicuam...manum：“惹眼的手”，手是单数，但可理解为泛指；gemmis，表原因的第五格。

21-22 collo，aure：都是表示“在······部位”的第五格：“脖子上、颈项上”，“耳朵上”。

22 “[要在]耳朵上戴两只珍珠，重到戴着很累 / 费劲”（Della Casa）

23  cura placendi：同样的表达法亦见于奥维德《变形记》13.764，独目巨人因为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开始注意外表和打扮。《爱的艺术》3.423的类似表达法 studiosa placendi（“热衷于讨人欢心的”）中studiosa是形容词。

24 cum comptos habeant saecula vestra viros：habeant：第三人称复数现在时主动态虚拟式，主语为saecula vestra；cum引导表原因的从句，男性对外表的考究给女人打扮提供了理由。亦见《爱的艺术》3.107-108: Corpora si veteres non sic coluere puellae, / Nec veteres cultos sic habuere viros “若古时女子不甚保养其身，/ 古时也无如此考究之男子”。在《爱的艺术》1.513-524中，奥维德教导男性如何优雅得体, 他们需要外表整洁、肤色健康、衣着平整、牙齿干净、鞋要合脚、头发有型、胡须精修、指甲干净、口气体味不难闻。但奥维德接着写道：Cetera lascivae faciant, concede, puellae, / Et siquis male vir quaerit habere virum “其余的装扮留给浪荡的女人，/ 和那些追求男色的伪男。”（奥维德《爱的艺术》1.523-524，肖馨瑶译）也就是说，奥维德认为男性对外表的追求要有个度，超过这个度之外的考究是则是浪荡女人和缺乏阳刚之气的男人（male vir）；另外，《爱的艺术》3.433-438中，奥维德告诫他的女性读者要警惕那些太过讲究发型的男人，因为他们有可能是轻浮不忠之人。

25 lege：本意是“法律”，但也常指“规范”、“方式”、“标准”。

et vix ad cultus nupta quod addat habet：这行的散文语序可调整为et nupta vix habet quod addat ad cultus。对于cultus指的是丈夫（vestri...mariti）还是妻子（nupta）的cultus（指比较具体的“华服巧饰”），还是一般性较为抽象的cultus（“精致”），可以有不同的理解，这句话也可以译为：“妻子都无法为他们的精致增色”。

27-36 García 1995, pp.285-291认为这是一段旁白，是说给大众的，而不是第一行中puellae。这里受众的转换有些生硬，但也许是因为文本有问题。

27-28这两行Kenney认为原型抄本（archetype）的读法解不通，肯定有问题，所以用obelus（匕首号†）标出（下文一律保留Kenney本中标出匕首号的的语句。）。有人认为在26和27之间可能有漏文。Johnson 2016选择不译这两句。这里的中译文是对Kenney牛津本读法含义的尽量揣测：refert为非人称动词，意为“这很重要”、“这很有关系”，接两个间接问题：pro se quaeque parent以及quos venerentur amores。在pro se quaeque parent中，quaeque可以理解为中性复数宾格，为parent的宾语。另一种理解是把quaeque看作阴性复数主格，为parent的主语：“让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吧”。洛布本的第27-28行和牛津本非常不同：Se sibi quaeque parant, nec quos venentur amores / Refert; munditia crimina nulla merent “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无论喜欢何种/情爱；整洁漂亮让她们永远无错。” 

29 licet引导让步从句。

30 阿托斯：阿托斯山， 位于希腊东北部哈尔基季基半岛上的一座山峰，现多称“圣山”。女子在无人见到的地方、无需取悦于人的地方，也可精心打扮。

31 quaecumque：牛津本1961版中的quaecumque，在1995版中改成了cuicumque（无论何人），洛布本为cuicumque， Johnson 2016的拉丁文本选取了quaecumque。这里保留了quaecumque，修饰voluptas。

32 cordi grataque：cordi，第三格（夺格）；forma：在这里指“美丽”、“美貌”（Johnson 2016）。

33 volucris Iunonia：朱诺的爱禽指孔雀。《爱的艺术》1.627：Laudatas ostendit avis Iunonia pinnas （“朱诺之鸟炫耀其受人赞美的羽翼”，肖馨瑶译）。在这些表述中，孔雀都是雌性，为阴性形容词（Iunonia）所修饰。奥维德《变形记》1.722-723及15.385称孔雀的尾翎上的图案来自Argus的千百只眼睛。

34 muta：孔雀不着一声却用开屏炫耀美貌。洛布本中作multa“许多”；superbit：这个动词可以是“骄傲”、“自负”之意，也可以是“自豪”的意思。通常带有负面含义，但在本篇29-30的语境下，美貌可以悦人亦可悦己，“自豪”的意味更多些（参考Johnson 2016, p.55）。

35 vos urget：  多数学者认为这里文本有问题并提出不同的修订：Rosati 1985、Johnson 2016: nos urget；洛布本： iungendus；但正如Kunz 1881所指出的那样，vos urget的意思可以勉强说通。无论这里文本原来应该如何，意思总的来说是清楚的，即女子要通过“美貌”而不是药剂来获得、激起情爱（Watson 2001, p.465）。

36 terribili...arte：美狄亚在去采割让埃宋返老还童的草药之前，在月夜，伸手向星空，三次转身、三次向头上洒水、三次嚎叫，然后向黑夜、大地、森林之神等神祇以及赫卡忒女神祷告，唤来龙车，飞去名山，或摘、或连根拔、或用刀割来采集草药，一共用了九天九夜，见《变形记》7.179-233。

37-42罗列了一些当时魔法传统和文学中的常见说法和套路（Rosati 1985）。

38 nocens virus amantis equae：“发情牝马的毒泌”，。virus：粘稠的汁液、常带有异味；毒汁。这里指的应当是ἱππομανές/hippomanes（意为“马的癫狂”，吴寿彭所译亚里士多德《动物志》中把这个词译为“马狂”），古代有名的催情剂（亚里士多德《动物志》Historia Animalium 572a，577a）或魔法剂。但hippomanes究竟是何种汁液，古代作家说法不一。亚里士多德在《动物志》（Historia Animalium）572a–b, 577a中主要提供了两种说法：这是一种类似καπρία（猪的分泌物）的汁液，是牝马在发情时从生殖器官分泌出的液体，类似精液（γονή），但更稀薄；或者是新生马驹头上的黑色的、又扁又圆的附生体。关于前一种说法，亦见维吉尔《农事诗》3.280-283: hic demum, hippomanes vero quod nomine dicunt/ pastores, lentum destillat ab inguine virus, / hippomanes, quod saepe malae legere novercae / miscueruntque herbas et non innoxia verba “最后，牧人称之为‘马狂’的汁液/才慢慢从私处滴下，/‘马狂’ ——邪恶的继母们时常采集， /并将药草与毒咒相混合” ；提布卢斯2.4.57; 普罗佩提乌斯《哀歌集》4. 5. 18...et in me/hippomanes fetae semina legit equae “为此还收集了怀小驹的牝马的泌液”（王焕生译）。但奥维德《爱的艺术》2.90-100涉及的应该是亚里士多德关于hippomanes的另一种说法：Fallitur, Haemonias siquis decurrit ad artes, / Datque quod a teneri fronte revellit equi “谬矣，诉诸海摩尼亚把戏的人，/还割下小马额上的附生体” （肖馨瑶译）。亦见普林尼《博物志》8.165。

39 nec mediae Marsis finduntur cantibus angues：主语是angues；Marsis...cantibus “玛尔希人的咒语”。玛尔希人是古代居住于意大利玛尔西卡一带（罗马东南方）的族群。在古代以咒语和巫术而著称，供奉的神祇包括蛇女神安吉提亚（Angitia）。奥维德《爱的艺术》2.101-104将他们与美狄亚和喀耳刻这两位以魔法闻名的女巫相提并论：Non facient, ut vivat amor, Medeïdes herbae /Mixtaque cum magicis nenia Marsa sonis. / Phasias Aesoniden, Circe tenuisset Ulixem, / Si modo servari carmine posset amor  “美狄亚的香草并不能让爱情永驻，/ 玛尔希人的哀歌配魔法的吟唱也没用。/法西亚人能留住埃宋之子，喀耳刻会留下尤利西斯，/ 如果吟歌念咒能让爱情长留”（肖馨瑶译）。亦见贺拉斯《长短句集》17.29: caputque Marsa dissilire nenia，指玛尔希人的哀歌能让头裂开；公元一世纪的诗人Silius Italicus在《布匿战纪》（ Punica ）8.495–510，玛尔希人不但善战，而且能够用咒语对蛇催眠，用药草和魔咒去除蛇牙的毒性。据说，是安吉提亚教会他们使用药草、驯蛇之计以及如何将月亮驱出天空，让水流停止，让山丘失去林木。但Silius Italicus认为玛尔希人得名于羊人马耳叙阿斯（Marsyas，曾用排箫挑战阿波罗的弦琴，失败后被剥皮）。 本行中的动词finduntur基本意思是“被劈开”、“被分割”，其他诗歌提到咒语发生作用的方式是让蛇炸裂，可参见奥维德《恋歌》Amores 2.1.25：carmine dissiliunt abruptis faucibus angues  “诗歌让蟒蛇爆裂，下颚被撕开” （金逸洁译）；Lucilius 20.605-606:  ..."iam, ut Marsus colubras /disrumpit cantu venas cum extenderit omnes “有时，如同玛尔希人用咒语扩张蛇的血管让它们炸裂”。

40女巫让河水倒流的法术，见提布卢斯1.2.43 fluminis haec rapidi carmine vertit iter “她用咒语改变河流的路径”。控制水流是美狄亚所拥有的法力之一，如奥维德《变形记》7. 199–200 ：...ripis mirantibus amnes /in fontes rediere suos...“在两岸的惊诧中，河水倒流回其源头”；《拟情书》Heroides 6.87：illa refrenat aquas obliquaque flumina sistit “她令流水停滞，让蜿蜒的河水静止”（刘淳译）。歌谣亦有同样的力量，如维吉尔《牧歌集》8.3：et mutata suos requierunt flumina cursus “连流水也为之一变，平息了常日的奔跑”（翟文韬译）；奥维德《恋歌》1.8.6 inque caput liquidus arte recurvat aquas； 2.1.26：inque suos fontes versa recurrit aqua “水流被诗歌逆送回源头。”（金逸洁译）

41 特麦萨（Temesa）：意大利南部铜产地。当时相信法力强大的巫师可以吟唱咒语让月亮脱离它的轨迹，见提布卢斯1.8.21：cantus et e curru Lunam deducere temptat。而敲打铜器（aera）可以干扰念咒，铜器可能包括铜锣之类。奥维德《变形记》第七卷中美狄亚在列举自己的法术时，说道：te quoque, Luna, traho, quamvis Temesaea labores/ aera tuos minuant...  “你，月亮啊，我也能摘下，即便有特麦萨的铜器/ 来缓解你的苦痛”（7.207-209）（Johnson 2016，p.57）亦见《拟情书》6.85-86：illa reluctantem cursu deducere lunam /nititur...“她尽力驱赶月亮，让她不情愿地离开自己的轨道” （刘淳译）。Silius Italicus《布匿战纪》500提到安吉提亚（Angitia）会驱月的法术（lunam excussisse polo）。

42 suis...equis：在罗马的视觉艺术中，月神通常是乘坐两匹马（有时是牛）拉的车（biga）。

43 prima sit in vobis morum tutela, puellae：守护德行为最为重要，是首要任务。

44 散文语序可理解为：ingenio conciliante facies placet。ingenio conciliante为独立夺格，取自concilio，征得某人赞许或使某物受人喜爱。

45 这行表达的意思，亦见奥维德《爱的艺术》2.119-120：Iam molire animum, qui duret, et adstrue formae:/ Solus ad extremos permanet ille rogos  “美貌之外，要锤炼心智，这才持久：/ 唯此方能持续直至生命的最后”（肖馨瑶译）。

46 类似的表述亦见《爱的艺术》2.118：Iam venient rugae, quae tibi corpus arent “皱纹将至，会犁遍你全身”（肖馨瑶译）；3.73-82也是关于容颜老去、皱纹遍布全身的。

49 sufficit: 作为不及物动词时，意思是“是足够的”；但大部分译者把它译为“打下根基”；aevum：可以指岁月，亦可指人的一生。

50 pendet: 来自pendeo，“依赖”、“倚靠”。

51 dic age：也可译为“说吧”、“请讲”，和开篇的discite一样是祈使语气。希腊拉丁诗歌传统中，认为诗歌并非由人创作，而是神将词语灌注于诗人，诗人只是歌手和喉舌。因此诗人在全诗或一个段落的开头经常祈求神把自己下面要歌唱的题材讲给自己，到奥维德的时代这已经成了宣告主题的一种套路（参见《埃涅阿斯纪》1. 8）。这里诗人是求缪斯“告知/说”（Goold 59；然而Goold认为这里向缪斯说话非常突兀，建议修正文本）。有异文作“discite”，与第1行开头相同，见Johnson 2016，p.138注；洛布本作disce（单数祈使式，“学吧”）。

dimiserit：dimitto本意为“释放”、“松开”，但也有“离开”之意。这里是说睡眠不再控制娇柔的四肢，四肢一般指代身体，也就是说娇躯醒来。

52 nitere：“发亮”、“生辉”，这里指的不是来自年轻健康的天然光泽，更是经化妆、用人工方式做出的光泽，如昆体良《演说术》Institutio Oratoria 2.5.12，8.3.6，见 Marco Fabio, Tobias Reinhardt, and Michael Winterbottom. Quintilian, Institutio Oratoria, Book 2.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pp.131-132。普罗佩提乌斯《哀歌集》1.2.6：nec sinere in propriis membra nitere bonis? “不让肌肤显示它固有的光艳？”（王焕生译）。

53-68第一个配方的功效是让皮肤光滑发亮。

53 mīsēre：即miserunt，是mitto的第三人称复数直陈式主动态完成时。

55 ervi：据OLD2，eruum指Ervum（Vicia）eruilia；它不见于中国（《中国植物志》不录），但与中国的野豌豆、救荒野豌豆等同归野豌豆属（Vicia），所以姑且译作“野豌豆”。

56 libras：罗马磅，等于12 unciae。本译注中统一译为“磅”，亦见第71行，比现代的英磅（= 453. 59克）轻，但具体相当于多少克，说法不一，但基本在323-329克之间，Johnson 2016，p.142列出的是327.05克。

59 vivaci：vivax一词有“长寿的”以及“生机勃勃的”、“活泼的”之意（OLD2 1，2，3）。Johnson 2016将这里的vivaci译为“long-lived”（长寿的）。用vivax修饰cervus是常见的搭配，见维吉尔《牧歌集》7.30：...ramosa...vivacis cornua cervi “活力充沛的雄鹿分岔的犄角”（翟文韬译），西文译者多将这里的vivacis译为“长寿的”。但在本行以及《牧歌集》7.30中，vivax译为“长寿的”或“活泼的”似乎都可以成立。然而奥维德《变形记》3.194：...vivacis cornua cervi，多数译者译为“长寿的鹿的角”： 这行的上下文是阿克提翁（Actaeon）因偶然撞见狄安娜女神裸浴被女神惩罚变成鹿，长出了鹿角，等等，成为鹿形的阿克提翁最终被他自己的猎犬撕碎。Anderson在对这行的注释中认为，这具有讽刺意味，因为古时普遍认为鹿是长寿的，而鹿形的阿克提翁却是立刻失去了生命（Ovidius Naso, Publius, and William S. Anderson. Ovid's Metamorphoses: Books 1-5. Norman: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97, p.357）。亚里士多德《动物志》578b 24-27提到确实有关于鹿长寿（μακρόβιος）的传说，但是他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一方面是因为那些故事都是传说，并未验证为真；另一方面，鹿的怀孕期以及幼鹿的快速成长表示这不是一种长寿的动物。

60 solida：异文为solidi（Heinsius，引自Burmann），洛布本这一行作：Contere in haec (solidi sexta fac assis eat) “将一整个阿斯的六分之一放入药材中”；OLD2：“纯粹、不含杂质”。◎assis：阿斯（as）：罗马人的阿斯又称libra（“磅”，亦见第56、71行）（Alexander Mlasowsky, “As”, Brill’s New Pauly）。一阿斯等于十二“翁恰”（uncia，见第76、80行）；今天英制的盎司（ounce）由此得名，但是在固体度量中，一英磅等于十六盎司；haec指第53-58行中所提到的已准备好的材料。eat：自eo，第三人称现在时祈愿虚拟式，亦见第66行。

61 fuerint的主语是研碎的鹿角的六分之一；pulvereae...farinae和上一行的haec都指第53-58行中碾磨好的材料。

62 innumeris...cavis：字面的意思是无数网眼，指细密的筛子，表示工具的第五格（夺格）。

64 strenua...puro marmore dextra，交叉语序；strenua形容dextra（“右手”）。

65 cummi：Johnson 2016作gummi；semine Tusco：图斯奇亚籽（semen tuscum）。图斯奇亚（Tuscia），伊特鲁里亚的别称，今天的托斯卡纳即由此得名。Rosati与Johnson 2016都认为“图斯奇亚籽”是斯卑尔托小麦（Triticum spelta）。

    sextantem：一阿斯（即一罗马磅）的六分之一。

66 mellis: 蜂蜜的医用和美容功能在希腊罗马世界流传已久，如Theophrastus《植物志》提到仙客来的根和蜂蜜混合可疗伤（9.9），有种 治百病的药草（τὰ πανάκη）和蜂蜜混合可治瘤子 （φῦμα）（9.11），有种金花（χρυσοειδές）的根与蜂蜜一起做成药膏可用来治烧伤（9.19）。Dioscorides 《药物学》De materia medica 1.1：鸢尾根部煎煮和蜂蜜一起服用可治祛痰，做成软膏可以治眼疾；凯尔苏斯《论医学》（Celsus, De Medicina）5.16: Cutem purgat mel, sed magis si est cum galla vel ervo vel lenticula vel marrubio vel iride vel ruta vel nitro vel aerugine “蜂蜜可洁净皮肤，但和棓子或野豌豆或小扁豆或苦薄荷或鸢尾或芸香或碱或铜绿合用更好。” 据老普林尼《博物志》20.23，大蒜和蜂蜜的混合可治犬咬（canum morsus）；30.10： 羊脂与科西嘉蜂蜜混合可淡化脸上的斑点（maculae），科西嘉蜂蜜和玫瑰油的混合剂放在羊毛上可去脸上的糙皮。

68 fulgebit speculo levior illa suo ：散文语序为Illa fulgebit levior speculo suo； “levior”为比较级（主格，和illa相应）；“speculo suo”为比较夺格。这行直译为“都会耀眼光滑胜过自己的镜子”。但韵文原文有其机巧之处：illa 置于speculo...suo之间，并且illa （“她”）suo（“她自己的”）并置。这里采用的译文“都会亮眼，镜子光滑，她更光滑”，可以保留原文的一些修辞特色， 并且把“她”放在句末强调的位置。

69-82奥维德并没有明白地写出第二个配方的功效，但看来它可以洁净、美白皮肤和消蚀粉刺。◎69 pallentes...lupinos：苍白的羽扇豆。“苍白”可能有两层含义。首先是说明羽扇豆的种类——奥维德指的可能是今天的白羽扇豆（Lupinus albus L.—— OLD2 “Lupinus”;《中国植物志》42（2）卷）。另一层含义是，白羽扇豆味道极苦，尝了会苦得脸色苍白（IUD 6: 3277）；用效果修饰原因，是“转喻”（metonymy）。Johnson 2016, p.68认为这里强调豆子的颜色，是因为罗马人认为白色的豆子能带来白色的肤色。可是palleo用在人的身上时，意思是“苍白”“灰白”或“煞白”，不是理想的脸色，因此取IUD的释义。

70 inflantes corpora frige fabas：Johnson 2016认为吃豆子可以让脸蛋看让去丰满、健康，但凯尔苏斯Celsus《论医学》5. 28. 19D中记载，豆面与一些物质混合使用（比如《女容良方》后面几张方子包含的alcyonea、乳香、大麦等），有清洁、消蚀的功效，可以治疗白斑（Green 1979, pp.384-386）。底本的读法（“inflantes corpora frige fabas”）是Heinsius对抄本的修订，我们应当遵从他自己的解读：这里是说豆子吃多了会肚子多“气”（IUD 6：3277）。羽扇豆和豆子口服，都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效果，因此姑娘们连炒一炒，都会“迟疑”。

72 m-辅音重复；da-、-is音节重复；pigris：“慢的”、“迟缓的”；Kunz 1881，p.43， Rosati 1985，p.58作nigris “黑色的”，Jonnson 2016选择了牛津本的pigris。

73 cerussa：醋酸化的铅粉（Green 1979, p.385，注33），通常译为“白铅”。成份与做法都与中药“胡粉”基本相同（《天工开物卷下·五金·附胡粉》，《从书集成续编》第八八册，新文丰：751）。它的作用是修正肤色（它就是今天常用的颜料“铅白”）、除痘、疹。◎碱苏（spuma nitri，直译“碱的泡沫”）。Nitrum（“碱”，见第85行）是古代对纯碱、草碱等碱的统称（OLD2），碱苏（aphronitrum的拉丁文直译）则是碱中最优的品种，是松脆（海绵状？）的矿片，有时制成块销售，罗马人用它洁净皮肤、去除斑点、皮癣、脓疱、疥疮。主要成分是纯碱或钾碱的碳酸盐或硝酸盐，被铜、铁氧化物染成红色（老普林尼《博物志》31. 110-113; Green 1979, pp.385-386）。

74 Illyrica...humo: 伊利里亚之地 (Illyria)。相当于今天巴尔干半岛西部亚得里亚海岸边的地区，包括罗马行省Illyricum；iris: 鸢尾，据Dioscorides 《药物学》1.1，它之所以得到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花有很多不同的色彩，可比彩虹（Iris在拉丁文中也是“彩虹”、“彩虹女神”之意）。奥维德在这里没有具体说要使用鸢尾的哪一个部分。据Dioscorides 《药物学》1.1，要使用的是根部，和蜂蜜一起服用可治祛痰；至于鸢尾的美容用途，Celsus 5.15提到它可与蜂蜜混合用来清洁皮肤，老普利尼《博物志》21.143提到它可治瘤子、痈疮、脓肿（strumas haec vel panos vel inguina discutit ）。见Johnson 2016，p.70。

75 iuvenum：Watson 2001，p.460认为iuvenes在这里指奴隶。

76 uncia：一翁恰，即一阿斯的1/12，等于27. 4克（Gerd Stumpf, “Uncia”, Brill’s New Pauly），见第60、92行注。 本行直译：“磨碎后的正确重量是一翁恰”。

77 querulo volucrum ...nido: 语法上querulo（“抱怨的”，阳性单数夺格）是修饰nido（“巢”，阳性单数夺格）的，但从意思上而言是修饰volucrum（“鸟”，复数属格）的，是修辞格转移描述词（transferred epithet）。

78 alcyonea：单数(h)alcyoneum(-ium)。当代学者未能确定这是什么，或许是一种海里漂浮的海绵状东西，形似翠鸟巢。Dioscorides列出五种，老普林尼（32. 86-87）则列出四种，认为它们有去溃疡、洁净的功效（Green 386-88，Johnson 2016, pp.72-74）。Celsus多次提到alcyoneum和alcyonium（5.6.2，5.19C， 5.26），洛布版中译为coral（“珊瑚”）。盖伦称这种物质有干湿两种（TLL (h)alcyoneum(-ium)词条）。奥维德在这里的说法，似乎认为它来自ἀλκυών / halcyon的海鸟所筑的巢。关于Alcyone的故事，见奥维德《变形记》11.410-748，Alcyone是风神之女，她和Ceyx是一对恩爱夫妻，Ceyx出海遇难后，Alcyone也跳海殉情，但未及入水，便生出双翼变成了一只鸟，后来Ceyx随后也变身为鸟。现代有以它命名的Halcyon鸟属，中译“翡翠属”。

79 pondere si quaeris quo sim contentusin illis：散文语序可调整为si quaeris quo pondere sim contentus in illis；quo引导疑问从句。

80 quod的先行词是上一行的pondere。

81 apte：在这里是“容易地”的意思，修饰lini（被动态不定式）。

82 Attica mella：阿提卡出产的蜂蜜最富盛名。阿提卡的希么多斯山繁花盛开（奥维德《变形记》3.687），是蜜蜂的采蜜之地；阿提卡蜂蜜的甜度可作为标杆，如《哀怨集》5.4.30-31： quam vultus oculosque tuos, o dulcior illo/ melle, quod in ceris Attica ponit apis “都不如你的面容和双眼，哦，对他来说，/ 甜过阿提卡的蜜蜂储放在蜂巢中的蜜。”

83 tura：乳香（tus）。乳香属（Boswellia）树木的树脂，结成块状或卵形，可当作燃香，“乳香”是它的中药名（OLD2；“乳香”，程超寰编《本草释名考订》，北京2013，中国知网工具书）；irata...numina：愤怒的神灵，numina（单数numen）通常指“神的意志”、“神的力量”。

85 rodenti corpora nitro：洛布版和Johnson 2016作radenti tubera nitro “消除瘤子的碱”；关于“碱”，见第73行及其注释。

86 ponderibus iustis fac sit utrimque triens：ponderibus iustis ，字面的意思是“正确的称”；fac (fac ut)+虚拟语气（这里是sit）, “确保...”，命令式； utrimque，“两边”，指称的两边；triens，指一阿斯（即一罗马磅）的三分之一。

87 parte minus quarta：少四分之一；指一磅减去四分之一。

88 Et modicum cubum e murris pinguibus adde：adde：祈使语态。modicum和cubum对应，“一小方块”；murris：“没药”（murra），也是这种物质的中药名，是橄榄科没药属（Commiphora）几种树的树胶（“没药”，李经纬等编《中医大辞典》，北京1995，中国知网工具书）。

90 pulvis ab infuso melle premendus erit：pulvis，指第85-89行由乳香、碱、去皮树脂、没药混合磨碎后的粉末；premendus erit：形动词（premendus）+ 系动词 （erit，将来时），将来被动态的迂说法，表示需要做的事。

91 bene olentibus...murris：bene 修饰olentibus，olentibus修饰murris， “香气浓厚的”、“馥郁的”没药。

92 parent：洛布版和 Johnson 2016 作trahant；scripula: 小砾 （scripulum），较小的重量单位，相等于1/24翁恰，即1.137克。（Dietrich Klose, “Scripulum”, Brill’s New Pauly），见第60和76行注。

94 Ammoniaco...sale： ammoniacus sal，也写作Hammoniacus sal （见老普林尼《博物志》31.39；31.45），希腊语为ἅλας Ἀμμωνιακὸν，“阿蒙之盐”，一种不透明的硬晶体盐，《牛津英语词典》Ammoniac词条下的解释是这种盐据说最初是从埃及朱庇特·阿蒙（Jupiter Ammon）神庙附近的骆驼粪中提炼而来，主要化学成分是氯化铵（Ammonium Chloride，NH4Cl；OED “Ammoniac”）。这种物质如今多写作salammoniac，通用的中译名为硇砂或者氯化铵。但罗马时代是不知铵这种元素的，所以不能使用氯化铵这样的译法。至于其词源，除了与埃及阿蒙神相连之外，老普林尼提供了另一个说法：据老普林尼《博物志》31.39记载，Cyrenaica（今利比亚东北部沿海地区；当时的主要语言是希腊语） 也以hammoniacum而著称，这种盐是在沙子之下发现的，而沙子在希腊语中是ἄμμος （ammos）。可做药用（medicinae utilis）。关于盐的美容功用，老普林尼说，所有的盐都可以用来使皮肤绷紧、光滑；亦可去疖、去死皮等等（老普林尼《博物志》31. 45；Rosati 1985；Green 1979, p.390；Johnson 2016, pp.79-80）。罗马人好像认为埃及的盐特别优质（Johnson 2016）。◎ mascula tura: “雄乳香”; 乳香（见第85行注）之中呈圆滴形的称为“雄”，有人认为是由于在宗教仪典中只有男性可以燃这种香，有人认为是由于它形似睾丸（老普林尼12. 61）。维吉尔《牧歌集》8.65：verbenasque adole pinguis et mascula tura “燃起油脂漫溢的香枝和雄性的乳香”（翟文韬译）。

95 hordea quem faciunt, illis affunde cremorem: affunde，祈使语气命令式，其宾语为cremorem；cremorem也是quem的先行词：cremorem quem hordea faciunt “大麦浓浆”，大麦在水中浸泡后会散出浓稠的液体（Rosati 1985）；illis：指第89-94行所准备好的材料。

96 Expensas rosas aequent cum sale tura：aequent，虚拟语气，来自aequo，aequare：让一样东西（这里是tura cum sale）和另一样（expensas rosas）同量。但究竟是哪两样同量，理解不一。主要涉及cum sale是和rosas“玫瑰”连用还是与tura“乳香”连用：有学者认为这里是指玫瑰加盐（rosas...cum sale）的重量和乳香的重量等量，洛布版和Johnson 2016等的译文反映了这种理解。但因为上文第94行提及cumque Ammoniaco mascula tura sale“带有阿蒙之盐的雄乳香”，这里理解为“乳香加盐”（cum sale tura）似乎更符合逻辑。这里的盐应该指的还是“阿蒙之盐”。

97 licet：Johnson 2016把licet理解为引导让步从句，似不通；licet在这里更有可能是非人称动词，表示可以做某事；illita：中性复数，字面的意思是可涂抹的东西，“药膏”，至少包括第85-96行的两张药方；molli...vultu：第五格（夺格），“在娇嫩的脸上”。

98 haerebit：字面的意思是“将粘附”； toto...in ore: “在整个面部”；nullus...color：“没有任何颜色”，是底本的读法。Goold认为应选择“multus color”这个异文，这样一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成了“脸上就会面色丰盈”，理由是在其他作品中“nullus color”的意思一般为“（病得）面无人色”、“（吓得面无血色）”或“人老珠黄”（59）。而支持“nullus”的代表Kunz则指出，整个残篇列出的都是在早晨使用的美白药品，功效是洁净、去角质、死皮、斑痘等等，没有任何可以“增添颜色”的物质；Rosati  1985觉得两种读法都不太通顺，但他倾向于“不留颜色”，猜测“颜色”可能指前一天的彩妆或彻夜面膜。这里我们遵从底本，并且相信，color除了化妆品，可能还包括斑、痘、包等各种会影响面色的“瑕疵”。Rimell 2006理解为“redness”（“发红”，在这里指化妆品刺激皮肤造成的泛红）。

99-100 vidi, quae gelida madefacta papavera lympha：vidi是99-100行的谓语，“我曾见”、“我见过”，直接宾语是quae引导的从句，quae的先行词是省略了的puella，从句中的两个动词（contereret“捣碎”...illineretque“涂抹”）都在第100行。

99 papavera: “罂粟”，中性复数宾格，是contereret...illineretque的宾语；Johnson 2016认为是胭脂；Rosati 1985认为这还是洁肤剂； gelidā...lymphā: 直译“冰冷的水”，第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