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sti IV.1-132

维纳斯和四月：奥维德《岁时记》第四卷 1-132译注[1]

王悦 (Yue Wang) 译 常无名 (Wuming Chang) 校注

导读

 

    拉丁文标题Fasti可直译为“日历”。奥维德在《岁时记》1.48中对fastus的定义如下：fastus erit, per quem lege licebit agi “合法的日子允许法律事务”，[2] fastus是可以开庭的日子，复数为fasti。标出所有节日、长官、活动的日历年历都可称为Fasti。本篇沿用了《岁时记》这一常用译名。时间（或者更准确的说，时间的构建）是《岁时记》的主题，全诗的第一个字便是tempora（“时间”），第一篇第一行便开宗明义地写道：“我将歌唱拉丁姆一年的时节划分和缘起” （王晨译）。有学者甚至认为tempora可以作为另一个标题。[3] 时间的划分和缘起充满了浓烈的政治、宗教、历史意味，用诗来书写日历，已经自带政治色彩，是对意识形态进行讨论的一种介入方式。[4]

    现存的奥维德《岁时记》一共六卷，从一月到六月，每一卷对应一个月。但是每一卷中都有许多与该月不完全直接相关的罗马历史与宗教。第四卷对应四月，全篇954行，以与维纳斯的对话开篇（第1-17行），用了115行的篇幅向“恺撒”（可能指日尔曼尼库斯）礼赞维纳斯，铺叙维纳斯与罗马先祖的渊源，以及维纳斯在整个宇宙的势力与影响——她主宰世界，繁衍并控制万物；恋爱消除动物的野性并让人温文尔雅。在这一卷中，ver（“春天”，第87行、第125-126行）、aperit（“打开”、“让......绽放”，第87行）、Aprili /Aprilem（第20行，第89行；奥维德提到aprire是Aprilis的词源）、Aphrodite（阿芙洛狄忒，维纳斯的希腊名，Aprilis的希腊语词源；第61-62行）构成一个链条， 所强调的是维纳斯与孕育新生之间的关系：“因为那时春天让一切绽放，寒冬严酷的苦涩/退却，满怀新生命的土地坦陈，/他们说“阿波利里斯”得名自开放的时节，/但慈母维纳斯手按其上，宣布它属于自己”（第87-90行）；“没有哪个时节如春天般更适合献给维纳斯”（第125行）。当然维纳斯的角色并不只限于万物交合和众生繁衍，她是能串联春天、特洛伊、罗马的人物。

    本译注所节选的，正是开篇与维纳斯的对话及赞美维纳斯的部分。由于三月是关于战神马尔斯的，是“哀歌”意味比较淡的题材，四月便是向哀歌题材的回归。[5] 然而古罗马的四月并没有与维纳斯直接相关的重要庆典，巴尔基耶西认为奥维德在日历中强势为她划出了一片空间。[6]

    在本译注所节选的部分之后，《岁时记》第四卷正式进入四月月历的细节，奥维德讨论了库柏勒节（Cybele）、刻瑞斯庆典（Ludi Cereris）、丰饶节（Fordicidia）、刻瑞斯节（Cerialia）、罗马建城节/牧人节（Parilia）、酒节（Vinalia）、防枯节（Robigalia）、花神节（Floralia），等众多在四月庆祝的节日。四月所提到的神祇以女神为主，这些女神各有特质。约瑟夫·法雷尔指出，诗中所强调的刻瑞斯和库柏勒（亦称大母神Magna Mater）的特质是庄严、贞洁，和维纳斯非常不同。《岁时记》第四卷将维纳斯和在四月庆祝节日的诸位女神联系在一起，使得维纳斯的“参照系”（“frame of reference”）得到了扩展，但又没有牺牲她作为爱神的身份。此外，在这一卷中，她不仅是爱神，也是哀歌之神。[7]

    奥维德以vates的身份书写《岁时记》，在《岁时记》第一卷第25行他向日尔曼尼库斯申诉：vates rege vatis habenas “作为诗人的您请执掌诗人的缰绳”。在《岁时记》第四卷第1-132行中，vates这个词出现过两次，皆为宾格vatem（第2行、第14行），都是诗人对自己的自称。这个词颇不易翻译，Vates原指先知或占卜者，因为被神附体而成为神宣布未来的传声筒；因为人们认为诗人由于被神注入了灵感而写出诗，所以成为了诗人的另外一个名称。Vates类似中国古代的“觋”或“巫”：“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国语·楚语下》）。而“史”（《说文解字》：“记事者也”）的职司与巫非常亲近，有时与其它相关职位一并提及，泛指掌管鬼神祭祀等事的一类官员：“巫史祈祝者，盖所以交鬼神而救细微尔，至于大命，末如之何”（《潜夫论·正列》）。“巫史”也独立见于《国语·楚语下》。“巫史”用来作为vates的译名是十分恰当的，也因为“史”可以略现vates与诗歌的关系。《岁时记》第六卷译者杜恒提出“史”可以用来翻译该词，虽然她倾向于译为“诗史”。但考虑到“巫史”可能造成读者误解，本译注中仍然采用了“诗人”来翻译vates。

    本译注所采用的拉丁文本为托伊布纳本：E.H. Alton, D.E.W. Wormell, E. Courtney, P. Ovidi Nasonis Fastorum libri sex. Leipzig: Teubner。这个校勘本已经历经四版（1978，1985，1988，1997 (repr. Monachii et Lipsiae 2005)。选择与该本相左的译文时，会在注释中说明。

 

    《岁时记》第四卷直接相关的注释本主要有以下几种：

Fantham, E., Ovid: Fasti Book IV. Cambridge, 1998 （所参照的底本为托伊布纳本1978及1985版）.

Frazer, J. G., Publii Ovidii Nasonis Fastorum libri sex: The Fasti of Ovid, ed. with a translation and commentary, 5 vols. London, 1929 [包含校本].

Hallam, G. H., The Fasti of Ovid, edited with notes and indices. London, 1881.

Neatby, T. M. and Plaistowe, F. G., Ovid: Fasti III, IV. London, 1892.

Peter, H., P. Ovidi Nasonis Fastorum libri sex, text and commentary. 2nd edn., Leipzig 1879.

    本译注亦参考了格林的《岁时记》第一卷注疏：S. J. Green, Ovid, Fasti 1: A Commentary. Leiden-Boston 2004；洛布本：J. G Frazer, Ovid: Fasti, 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London 1931; 2nd edn. by G. P. Goold, London 1989；以及王晨《岁时记》第一卷译注：《奥维德《岁时记》第一卷第 1-100 行译注》，《世界历史评论》9（2018），第355-367页；《奥维德〈岁时记〉第一卷第189-300行译注》，《世界历史评论》12（2019），第215-229页。

    所参考的工具书包括：

OLD = Oxford Latin Dictionary, ed. P. G. W. Glare, 2nd edn., Oxford 2012.

TLL=Thesaurus Linguae Latinae

Brill’s New Pauly, eds. H. Cancik, H. Schneider and M. Landfester, English Edition by C. F. Salazar and F. G. Gentry, web source: https://referenceworks.brillonline.com/browse/brill-s-new-pauly.

 

   本译注注释部分单独出现注家的名字或加上出版年份（如Fantham 1998、Frazer 1931）的，都是指该注本对此处的注解。注释中所参考的主要学术研究为Alessandro Barchiesi, A., Il poeta e il principe. Ovidio e il discorso augusteo, Roma-Bari 1994 [英译本The Poet and the Prince. Berkeley-Los Angeles-London, 1997]。其他参考文献在注释中随引随列。

 

 

 

[1] 本译注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全集译注”（项目编号: 15ZDB087）阶段性成果。

[2] 译文来自王晨：《奥维德《岁时记》第一卷第 1-100 行译注》，《世界历史评论》9（2018），第355-367页。

[3] Molly Pasco-Pranger, Founding the Year: Ovids’s Fasti and the Poetics of the Roman Calendar. Brill, 2006, p.103.

[4] 详见王晨：《奥维德的<岁时记>： 时间的政治划分》，《全球视野下的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研究前沿》（刘津瑜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

[5] Stephen Hinds, The Metamorphosis of Persephone: Ovid and the Self-Conscious Mus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7, 2014；Joseph Farrell, "Precincts of Venus: Towards a Prehistory of Ovidian Genre," Hermathena, 177/178 (2005), pp. 27-69, 特别是p. 44, p.68.

[6] Alessandro Barchiesi, The Poet and the Prince. Berkeley-Los Angeles-London, 1997.

[7] Farrell, "Precincts of Venus: Towards a Prehistory of Ovidian Genre," p.68.

 

注释

 

1双生爱神的慈母（geminorum mater Amorum）。据Frazer 1931注释，两位爱神分别指厄洛斯（Eros）和安忒洛斯（Anteros），诗人贺拉斯称他们为Cupido（“丘比特”，爱欲）和Iocus（游戏；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之子丘比特对应厄洛斯）；Fantham认为更可能是Amor（情）与Cupido（欲）。Barchiesi则提出，“爱神”（Amores）双关诗人早期的重要作品《恋歌》（Amores），“双生”是指它的两个版本（285注22），而且这段与维纳斯的对话显然是继续《恋歌》中与维纳斯决绝的最后一首诗（3.15），两者首行的后半行非常相近。《恋歌》3.15.1：Quaere novum vatem, tenerorum mater Amorum! （“去找寻新的诗人吧，温柔情爱之母！”）。Alma...mater：哺育双胞爱神的母亲。Alma...mater，见卢克莱修《物性论》1.2：alma Venus；alma，“给予生命的”、“滋养生命的”。

 

2 vatem：vates原指先知或占卜者；因为人们认为诗人由于被神注入了灵感而写出诗，所以成为了诗人的另外一个名称。

 

3更宏伟之事。在奥维德时代的文学中，爱情属于较“低”级的主题，而宗教则和战争、诸神一样，属于更崇高、更宏伟的（更“大”的）题材（参见 Fantham 此处注及“Introduction”18-25关于哀歌体题材演变的概述）。

 

4 vetus...volnus指情伤（Neatby and Plaistowe）； mollis, molle一词在哀歌中常与情爱相关。在普罗佩提乌斯《哀歌集》的中译本中，王焕生常译为“温柔的”、“妩媚的”、“柔媚的”，如1.7.19：et frustra cupies mollem componere versum“你将会徒然渴望写作温柔的诗歌”（王焕生译）, 2.1.1-2：Quaeritis unde mihi totiens scribantur amores,/ unde meus veniat mollis in ora liber. “你们询问我怎么写出了这么多情诗，/ 我的诗集吟起来怎么如此柔媚”（王焕生译）；in molli pectore: 亦见《情伤疗方》16.125：et ferus in molli pectore flagrat amor! （“炽烈的爱情在温柔的心中燃烧”）；《哀怨集》4.10.65-66：molle Cupidineis nec inexpugnabile telis / cor mihi, quodque levis causa moveret, erat. （“对丘比特之箭，我的心曾柔软不设防，/ 微小的缘由便能让我心动。”）

 

8主题（propositum）既指诗歌的题材、也指有意选择的生活方式（后面一义见OLD）；opus，《爱的艺术》1.29-30：

这一行中semper语法上修饰的是省略了的系动词（“是”），可直译为“你永远是我的主题，你永远是我的职责。”

 

9-10适合少年的东西：严格说来应译为“适合少年时玩耍的东西”（Neatby and Plaistowe）。◎我们：可能是复数的“我”，但因为上下文中“我”大都是单数（然见第17行），因此也可能是指叙事者和维纳斯。◎玩耍（lusimus）在这里是及物动词（Fantham 1998），指作诗，适合少年写的诗也就是情诗。Ludere既有“玩耍”也有“比赛”的意思，为下面“赛场”的意象铺垫。古代节日大多是宗教节日，经常举行体育竞赛，乃是祭典的一部分。

 

10更大的赛场：指更重要的主题，见第3行注。

 

11-12行重复了《岁时记》第一卷开明宗义的第1-2行：Tempora cum causis Latium digesta per annum/ lapsaque sub terras ortaque signa canam“我将歌唱拉丁姆一年的时节划分和缘起，/ 还有那坠下地平线和升起的星座。”（王晨 2017）和第7行：sacra recognosces annalibus eruta priscis “你将重温采自古老的年表中的圣礼”。◎11起源（causae）：可能暗指本诗的重要模型、公元前三世纪在亚历山大城图书馆工作的希腊语诗人卡利马科斯（Callimachus）的《起源》（Aitia），见Green《岁时记》1. 1-2注。

 

12星符：指星座；所以“日期”不光包括节日，也包括星象升降的日期和据此推算出的节气（参见Fantham）。

 

14 venimus, venire和Venus相呼应，venire（“到来”、“来临”）是Venus的词源之一（参考Fantham 1998）。见西塞罗《论神性》（De Natura Deorum）2.69: Quae autem dea ad res omnes veniret Venerem nostri nominaverunt, atque ex ea potius venustas quam Venus ex venustate “那位莅临（veniret）万物的女神，我们称她为‘维纳斯’（venus）；‘美丽’（venustas）来自于此，而非‘维纳斯’（Venus）源自‘美丽’（venustas）。”

 

15库忒拉的香桃木。根据赫西俄德的版本（《神谱》190-200），克洛诺斯被割下的阳具落在库忒拉岛附近，阿芙洛狄忒从阳具周围形成的泡沫中出生（Fantham 1998第62行注）。后来库忒拉岛成为了阿芙洛狄忒 / 维纳斯的圣地，因此维纳斯又叫做库忒莱亚（Cytherea）；而香桃木是维纳斯的圣木（Fantham此行和第62行注）。库忒拉岛也就是法语的“西苔岛”（参见华托的名画）。

 

16 tempora 一词既可以是“额头”之意，也可以是“时间”（tempus的复数）之意。Tempora是《岁时记》的关键词，整首诗的开篇第一首第一行一个字便是tempora。奥维德在这里可能刻意做了一个文字游戏。维纳斯所轻触的既是他的额头，也是他关于时间之作。见Angeline Chiu, Ovid's Women of the Year. Narratives of Roman Identity in the Fasti. Ann Arbor: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2016, p.153.

 

18航行经常用来喻指写诗的过程。

 

20恺撒。在现存的《岁时记》第一卷第3-26行，奥维德将作品献给恺撒·日尔曼尼库斯（Germanicus），但奥维德在《哀怨集》（Tristia）2. 551却称《岁时记》是献给奥古斯都的。学者一般认为奥古斯都是原本的题献对象，但奥维德在放逐中（可能在奥古斯都于14年去世后），觉得第二任元首提比略（Tiberius）的养子日尔曼尼库斯可以帮助他回到罗马，因此修订本诗，改献于他（Green《岁时记》1. 3-26注）。此处的“恺撒”也可以指第一版的奥古斯都——见第22行注——但在最终版本中当指日尔曼尼库斯（在下文第81行，奥维德直接对后者说话）。关于《岁时记》的修改和日尔曼尼库斯，另见Green, “Introduction, II Textual and Temporal in Fasti 1: Exile, Revision and the Reader”（15-25）及所列文献。

quod tuearis (A-W-C); quo tenearis (Fantham, Heinsius)。

 

21 magna...magnine：第五格，主格magna imago（伟大的祖像）。罗马人把曾任高官祖先的蜡像（单数imago，复数imagines）摆放在前庭，送葬时抬出展示。恺撒家族自认是罗马世家尤利乌斯家族（Iulii，gens Iulia，domus Iulia，第40行）的后代，该族奉埃涅阿斯之子尤路斯为祖，是几个所谓的“特洛伊家族”之一；由此恺撒们也得以宣称是维纳斯的苗裔（下文第35-40行，《埃涅阿斯纪》1. 288，苏维托尼乌斯《十二帝王传·神圣的尤利乌斯》6. 1；K.-L. Elvers, “Iulius”, in Brill’s New Pauly）。“祖像”或代指一位祖先——维纳斯，或泛指血统。

 

22得来的高贵（adoptiva nobilitas）：adoptivus本意为“收养的”“过继的”“通过收养 / 被收养而获得的”，日尔曼尼库斯通过被提比略收养而进入恺撒家族，提比略自己则是奥古斯都的养子（Fantham 1998第22行注；第21-22行对第一版的奥古斯都同样适用——他因为被尤利乌斯·恺撒收养才成为了该家族成员；参见第20行注）。然而，这里奥维德更可能是说，四月由于被归于维纳斯和恺撒的家族从而获得了本来没有的高贵。巴尔基耶斯指出强调“恺撒”被收养的身份，是不太明智的说法，也是过于流于字面的理解（Barchiesi 1997, p.172），这里采用了巴尔基耶斯1997年英文版的译文“it becomes yours through your adopted father's noble rank”。

 

23伊利娅之子（Iliades）：希腊文，指罗慕路斯（Romulus）。Iliades也可以解为“伊路斯（特洛伊或伊利昂城的创始者）的苗裔”（Frazer 1929）。罗慕路斯母亲一称伊利娅（Ilia），一称瑞阿·西尔维娅（Rhea Silvia），在《岁时记》中奥维德两个名字都使用（如3. 11：“Silvia”）。

 

24看到了这点：23-24两行难解。“这点”按最自然的读法，是指21-22行的内容，但罗慕路斯怎么可能“看到”四月因为维纳斯的关系，而成为日尔曼尼库斯的遗产呢？这样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认为22、23行之间有脱文（Peter，转引自Alton, Wormell and Courtney校记），要不把“vidit”解为“确保”（OLD “see that”“see to，provide”）。然而Barchiesi认为，下面奥维德口中罗慕路斯考证出的祖先名单，恰恰都是后者不可能知道的：到埃涅阿斯为止需要粗鄙不文的他熟读荷马或其他希腊神话；而尤路斯到罗慕路斯的族谱是屋大维政治宣传的一部分，是奥维德时代的产物（Barchiesi 1997, pp.161-162；李维1. 3和维吉尔在《埃涅阿斯纪》6. 752以下的版本，与此处的谱系都大同小异）。因此也有可能“vidit”就是“看到”的意思，奥维德在隐讳地揭示奥古斯都为家族构建的神话族谱的荒谬（参见第31行）。◎你的先人（auctores tuos）：“你的”（tuos）是Alton, Wormell and Courtney本的读法。Fantham 1998采取“自己的”（suos）的异文，如此一来这句话就成了罗慕路斯在制定立法时纪念了他自己、而不是恺撒的祖先。Fantham认为必须如此，因为紧接下来，奥维德说罗慕路斯把第一月献给了自己的父亲马尔斯（25-6），然而马尔斯并不是尤利乌斯家族和恺撒的祖先，因此如果第24行说“你[恺撒]的先考”，就和下文25-6行、乃至关于族谱的整段矛盾——到57行为止，一直是在说罗慕路斯如何把自己的神血写入历法。按：如果“vidit”解成“确保”，两种异文就没有优劣之别。然而，如果解成“看到”，“自己的先人”就会和上文龃龉，因为罗慕路斯看到的“这点”（23），指的是恺撒从维纳斯手里继承了四月这个事实；而第24行中，罗慕路斯不可能“看到了四月和尤利乌斯家族因维纳斯而有的联系”，于是把这个月份归于“自己的”祖先。再者，Fantham指出的与下文的矛盾，其实并不存在：25-6行的马尔斯只是一个比喻（“正如……同样”）——“就像他把三月给了马尔斯那样，他把四月给了维纳斯”，重点还是落在维纳斯——恺撒家族的祖神上面。因此这里还是遵从Alton, Wormell and Courtney本。◎录入（rettulit）：Frazer-Goold 1989译作“纪念”（commemorate），Hallam 作“想起”（recalled to mind），IUD作“言说”(memoravit)；因为上一行说到“书定……一年”，指书写历法，因此遵从Neatby and Plaistowe注（“rettulit：supply in annum”；当然，这本身也有多解）。

 

25马尔斯据说是罗慕路斯的父亲（《岁时记》3. 11-46，李维1. 4. 2）。修饰Mars的形容词，参照《岁时记》3.1-2：bellice（“好战的”、“尚武的”）...Mars。

 

29 principium sui generis，字面意思是“本族始祖”：参见维吉尔《埃涅阿斯纪》7.219：ab Ioue principium generis （“祖先源自朱庇特”）； 29-30 revoluta...saecula：revoluta，revoluere，“展开”（卷轴、线团）之意；saeculum（单数），指“一代”。

 

34阿萨拉库斯（Assaracus）：诗歌中经常把特洛伊人称为“阿萨拉库斯的苗裔、血脉”等等（如《埃涅阿斯纪》6. 778）；卡皮斯，见第34行 。

 

36 non dedignata：litotes（反语法）。

 

37 pietas spectata per ignes，这个表述，亦见奥维德《变形记》14.109。特洛伊城破被焚时，埃涅阿斯在大火中带着守护神的雕像以及其父安喀塞斯逃离特洛伊; pietas这个概念比较丰富，可以指对神、家人和同伴等等的忠诚尽职，相应的形容词为pius，在维吉尔《埃涅阿斯纪》中，pius用来修饰埃涅阿斯的品质。

 

38：sacra 意为“圣物”，本行中第一个sacra这里具体指“帕拉狄翁” （拉丁文为Palladium，希腊文为Παλλάδιον），即守护特洛伊城的雅典娜神像。特洛伊陷落后，埃涅阿斯把神像带到了意大利；第二个sacra，即另一个圣物（altera sacra）是patrem的同位语，都指埃涅阿斯之父安喀塞斯。几乎相同的表达法，见奥维德《变形记》13.624-625 ... sacra et, sacra altera, patrem / fert umeris, venerabile onus, Cythereius heros 库忒拉之英雄带着圣物，肩抗父亲 ---- 另一圣物，可敬的负担。”

 

39 Iuli，主格为Iulus尤路斯，在维吉尔《埃涅阿斯纪》中，尤路斯即阿斯卡尼乌斯（Ascanius），为埃涅阿斯与克瑞乌萨（Creusa）之子，随埃涅阿斯逃离特洛伊，最终在意大利落脚。尤路斯是阿尔巴·龙伽（Alba Longa）的建城者。

 

40透克里亚先祖（Teucros avos）：特洛伊王室的始祖之一是透克罗斯（Teucrus或Teucer），因因此特洛伊也称为“透克里亚”（Teucria）。

 

42西尔维乌斯（Silvius）：他的名字源自拉丁语silva（森林），因为他出生在深林之中，见第41行（silvis fuit ortus altis）。这一说法见李维1.3.6 casu quodam in silvis natum。在维吉尔笔下，他是埃涅阿斯的幼子（《埃涅阿斯纪》6. 763：postuma proles），是埃涅阿斯晚年与他的拉丁妻子拉维尼娅之子，在森林中长大（《埃涅阿斯纪》6. 763-766）。

 

48图斯奇亚的湍流：阿尔布拉河，从此以第伯里努斯（Tiberinus）为名，改叫台伯河（Tiber）。

 

50 关于勒穆卢斯死于雷击，亦见奥维德《变形记》14. 618：fulmineo periit, imitator fulminis, ictu；ferunt一词字面的意思是“他们说”，指流传的说法，不确指“他们”具体是谁，可译为“据说”、“据传言”、“传闻”等等。

 

51山：阿汶提努斯山（Aventinus，又译“阿汶丁”山，今意语“阿文蒂诺山”（il colle aventino）），罗马七丘之一，位于罗马城西南角。

 

52普罗卡（Proca）：奥维德和李维（1. 3. 9）一样，都把他叫做普罗卡，但维吉尔称他为普罗卡斯（Procas，《埃涅阿斯纪》6. 767）。

 

53阿穆利乌斯：据李维1. 3. 10叙述，他放逐自己的哥哥、逼自己的侄女为贞女祭司、杀死侄子劳苏斯（下文第55行），将罗慕路斯和雷穆斯丢入台伯河。

 

54伊利娅：见第23行注。

 

56 Quirine，主格为Quirinus（奎里努斯）：罗慕路斯死后成神，他作为神的名号为奎里努斯（见维吉尔《埃涅阿斯纪》1.292，《岁时记》2. 507）；Fantham 1998也点出在这里用Quirinus这个称号，部分因为Romulus这个词比较难配合格律。罗马公民亦被称为Quirites，也与Quirinus相关（见Fantham 1998《岁时记》1.855的注；亦见2.479,505）。与奎里努斯相关的庆典包括2月17日的Qurinalia，4月21日的Parilia（建城节）与8月的Consualia都与罗慕路斯相关。

 

60二时：Martius和Aprilis两个月份。

 

61格拉伊语：格拉伊（Graius, a, um），形容词，意为“希腊的”。

                                                                        

61-62 海的泡沫在希腊语中称作ἀφρός（aphros），是维纳斯的希腊名Aphrodite（阿芙洛狄忒，“生于海沫”）前半部分的词根（见第15行注）。这里奥维德是说，女神的希腊名字是四月名字Aprilis的来源。

 

64更大的希腊：意大利南部曾有众多的希腊定居地，合称为“大希腊”（Magna Graecia）；这里列举的来自希腊的神话移民并非定居在大希腊地区，而是拉丁姆；但奥维德还是借用了这个抬举意大利的名号（Fantham 1998）。然而到了奥维德时代，这些定居地除了那不勒斯等几个最重要的之外，都已经枯竭（Frazer 1929）。

 

65埃万德尔（Evander）：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阿卡迪亚（Arcadia）的王，流亡至意大利。见奥维德《岁时记》471-542；李维1. 7. 3-8；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第八卷多处，如8.51-54，100，115-116，330-336。Elaine Fantham, "The Role of Evander in Ovid's Fasti," Arethusa 25 (1992), 155-71。

 

66阿尔客德斯（Alcides）：希腊文“父号”（patronymic，见第23、76行），意为“阿尔凯乌斯（Alceus / Alcaeus）的男性苗裔”，即赫拉克勒斯——他的生父为宙斯，但凡人祖父是提林斯（Tiryns）国王阿尔凯乌斯（Fantham 1998; T. Sheer, “Amphitryon”, in Brill’s New Pauly）。

 

67 hospes...claviger：hospes，指客人、并非本地的人；claviger“持棒者”指赫拉克勒斯，他的标志武器是一根大棒（clava）。

 

68 Albula阿尔布拉河，指台伯河。

 

69奈里同首领：即尤利西斯，奈里同（Neriton）是他的领土、爱奥尼亚海上伊塔卡岛（Ithaca）上的一座山。莱斯特律冈人（Laestrygon, -es）：又译“莱斯特律戈涅斯人”，荷马史诗中的巨人族类，食人，《奥德赛》10. 80以下讲到尤利西斯漂流到他们的领土，几乎被吃掉全部同伴，只剩一艘船逃脱。传说他们居住于拉丁姆与坎帕尼亚边界上的弗尔米埃城（Formiae，今莫拉·迪·加埃塔（Mola di Gaeta）；Fantham）。

 

70至今仍拥有客耳刻之名的海岸：高峻的客耳凯伊（Circeii / Circeium）海角（今齐尔切罗Circello——Neatby and Plaistowe、Frazer 1929），位于拉丁姆南部，邻近那不勒斯，客耳刻（Circe）的家乡艾艾埃（Aeaea）位于那里。

 

71忒勒戈诺斯的城：图斯库隆（Tusculum），位于拉丁姆，在阿尔巴山之北，相传由尤利西斯和客耳刻之子忒勒戈诺斯（Telegonus）所建（Frazer 1931，Neatby and Plaistowe）。

 

71-72阿尔戈斯人……提布尔城：阿尔戈斯（Argos）是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重要城市，在特洛伊战争中希腊人被称为“阿尔戈斯人”（OLD “Argolicus”）。提布尔（Tibur），今蒂沃利（Tivoli），由来自阿尔戈斯的三兄弟所建，以三兄弟之一提布尔图斯（Tiburtus）命名（《埃涅阿斯纪》7. 670-72）。坐落在罗马东北偏东方向16英里的山里，当时是避暑胜地，拥有很多富人的别墅和灌溉良好的果园，阿尼奥河（Anio）在城的正中心成瀑布泻下，所以有“潮湿”之称（Frazer 1929；Nesbit and Rudd, A Commentary on Horace: Odes Book III, Oxford 2004, 4. 23和29. 6注）。

 

73阿特柔斯之子：指阿伽门农，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军的统领。返回迈锡尼后，他的妻子克吕泰墨涅斯特拉（Clytemnestra）伙同情夫埃吉斯托斯（Aegisthus）将之谋害。哈莱苏斯（Halaesus，一说是他的儿子，一说随从——Fantham）逃离迈锡尼，后在意大利建立法利斯卡（Falisca，又称法莱里Falerii）城，据说此名来自于他的名字。

 

75安特诺尔（Antenor）：李维开篇（1. 1）便谈到希腊人攻陷特洛伊之后，放过了安特诺尔和埃涅阿斯两位英雄，因为这两位一直主张与希腊人讲和，归还海伦。两位最终都落脚到今天属于意大利的地方，安特诺尔建立了Patavium（亦见维吉尔《埃涅阿斯纪》1.242-246；今意大利北部的帕多瓦），当时是维奈提人（Veneti）之地。

 

76 Oeniden俄纽斯之裔：指卡吕冬（Calydon）的俄纽斯（Oeneus）之孙、提丢斯（Tydeus）之子狄俄墨得斯（Diomedes），特洛伊战争中最著名的希腊英雄之一。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关于他的经历说法不一。一说他从特洛伊返回时被妻子逐出国，来到阿普利亚（Apulia，古意大利东南一地区，今普利亚大区（Puglia）得名于此），娶国王道努斯（Daunus）之女为妻（奥维德《变形记》14.458，510-511），所以这里称他为道努斯之婿（generum为宾格，主格为gener）。Apule Daune, 呼格。

 

79弗里吉亚的伊达山（Phrygia Ida）：弗里吉亚是小亚细亚的一个国度，在诗歌中常用来代称特洛伊（OLD）。传说弗里吉亚的伊达山是尤庇特/宙斯掠走伽尼墨得斯之处（维吉尔《埃涅阿斯纪》5.252-260。有两个伊达山，另一个在克里特岛，是尤庇特/宙斯被抚养长大的地方（如卡利马科斯《赞美诗一：致宙斯》5）。

 

80 苏尔莫（Sulmo）：今苏尔莫纳（Sulmona），意大利中部阿布鲁佐大区的城市，奥维德的故乡。

 

81 Sulmonis gelidi patriae... nostrae：亦见奥维德《哀怨集》4.10.3: Sulmo mihi patria est, gelidis uberrimus undis“苏尔莫是我的家乡，富于冷冽的水流”。

 

82斯基泰：奥维德的放逐地在托米斯（Tomis，今罗马尼亚的托米Tomi），但他通常用不太精确的Scythia（在中文文献中常译为“斯基泰”）代称，虽然斯基泰人（Scythae）当时似乎以克里米亚为家（Fantham 1998）。

 

83 ergo ego表达对于不公平际遇的抱怨与不满 (Fantham 1998)。

 

87-88 nam, quia ver aperit tunc omnia densaque cedit / frigoris asperitas fetaque terra patet: 春天和新生，亦见奥维德《岁时记》1.151：omnia tunc florent, tunc est nova temporis aetas “那时万物绽放，那时是时间的新生”（王晨译）。

 

89即他们声称“Aprilis”（四月）来自aprire（打开）一词。

 

93 natalibus undis: 见本卷第15行及第62行注，维纳斯出生于海浪中。

 

94 perque suos initus continet omne genus: 这句的主语仍然延续了第91行的illa（“她”，指维纳斯）。initus和continet的意思都有不同的解读，Fantham 1998认为continet这个词在这里强调的是“控制”、“支配”。Pasco-Pranger 把这句理解为 “through her unions she controls every species” (“经由她的促合，她掌控众生”；Molly Pasco-Pranger, Founding the Year Ovid's Fasti and the Poetics of the Roman Calendar. Leiden: Brill, 2006, 130) ；King的译文则十分不同："and she continues every breed of animal through her 'entry'.” （“通过她的‘进入’，她延续每一物种”；Richard Jackson King, Desiring Rome: Male Subjectivity and Reading Ovid's Fasti. Columbus: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131）。关于维纳斯和万物繁衍，见卢克莱修《物性论》 1. 19-20：omnibus incutiens blandum per pectora amorem, /efficis ut cupide generatim saecla propagent “在每个胸中燃烧起爱情的引诱，/ 你不断带来无数世代的生物，各如其类” （方书春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奥维德对卢克莱修的推崇与借鉴，见John F. Miller, "Lucretian Moments in Ovidian Elegy," Classical Journal 92.4 (1997), pp. 384-398（文中也指出奥维德常用卢克莱修式的大道理来制造幽默效果）。

 

101-106性是教化动物的力量，用公羊、公牛和鱼三个例子予以说明，也许因为三者都是黄道十二宫的星象而联系在一起。公牛的好斗和公羊的争强属于谚语式的表达，模仿了formosa iuuenca（美丽的母牛）引发公牛角斗的描写（《农事诗》3.219-36）。奥维德以男人的性事和动物的性事作对比，赞美性调停了动物和男人的冲突（《爱的艺术》2.467-86），最高潮的一段laeta salitur ouis, tauro quoque laeta iuuenca est; sustinet immundum sima capella marem。参见Fantham 1998, p.110。

 

102诗人正向驯服的动物灌输他认为人类该具备的特征，准确说来diligere（爱恋）仅表示人类的情感，参见Fantham, 1998, p.110。

 

106从教育功能的性转到传播功能的性。奥维德在此处称性创造了生命，而在《变形记》1.74中则称神创造世界。

 

107 primus往往用在大段歌颂神明的开篇，记述神的发明及对人类的恩惠，例如提布卢斯Tib. 1.7.29, 31；《农事诗》Georg. 1.147；奥维德《变形记》 5.341。

[1] habitus到底做“状况”、“举止”解，抑或狭义的“穿着”（OLD, p.860），奥维德在108行提及cultus（开化、文雅），暗示habitus一词兼具狭义和广义两层含义，Paley的注释里仅提及个人的外表衣着（Paley, 1860, p.155）。

 

107-114维纳斯教会人们梳妆，重申了《爱的艺术》3.101-28中对求爱和文化修养之间纽带联系的强调，参见Fantham, 1998, p.111。

 

109-112 carmen vigilatum"夜曲"，希腊语中称为 παρακλαυσίθυρον的那类文学意象，παρακλαυσίθυρον字面的意思是“门边哭泣”，被拒门外的恋人哀叹乞求，典型的一例为普罗佩提乌斯《哀歌集》1.16，亦见奥维德《恋歌》2.1。

 

111追求情人时需要巧舌如簧，参见《爱的艺术》1.85-86。

 

113 奥维德显然不同意维吉尔（《农事诗》Georg. 1.133-45）的见解，维吉尔认为朱庇特出于农业需要创造出百工千艺。

 

115 罗马历法最早以三月为一年的开始，亦见本卷第28行。

 

115-116行重申了第85行，117-118行为过渡对句，接下来概括维纳斯的权利（119-24）及她带给春天的丰饶（125-32）。

procul：副词“远离”，驱邪祈愿里特有的用法，如Am. 1.14.29 vim procul hinc remove, 1.14.41 procul omen abesto, 《爱的艺术》2.107 sit procul omne nefas.

 

120 荷马史诗描写了当维纳斯为救助埃涅阿斯加入与希腊人的战斗，为小臂受伤而呻吟。

 

121 Troiano iudice指帕里斯（Paris）的裁判；两位女天神指朱诺和雅典娜。

 

122奥维德通过此句nolim victas hoc meminisse deas表达了对帕里斯的判断惹怒朱诺降罪特洛伊人的遗憾之情。

 

123呼应第34-36行，阿萨拉库斯之子安奇塞斯和维纳斯诞下埃涅阿斯；olim，指将来某一天。

 

124 Iuleos是奥维德造的新词，见《岁时记》5.564 Iuleae nobilitatis；6.797 Iuleis … Kalendis.

 

125-132行赞美春天是维纳斯的季节。125-126行ver（春天）的三重首语重复，127-8行nunc（现在）的首语重复，为常见的修辞手法。

 

128这是奥维德就春季万物萌发主题的第三次描写，cf.1.152, 154和3.238.

 

129 Formosus（美丽的）重复出现，是为叠叙法。

 

130 Ut solet：维纳斯和马尔斯一对情人，各自的月份也相邻，马尔斯和三月相关。见奥维德《岁时记》3；《爱的艺术》 1.405。

 

131 航海季春天开始，秋天结束，冬季船只停靠在海滩。

materna per aequora：克洛诺斯的精液以大海为媒介诞出了阿芙洛狄忒（维纳斯），大海也便等同于维纳斯的母亲。见上第15行，61-62行。

 

132见第700行minas frigoris（严寒的威胁，或冬天的威胁）。Timuisse的现在完成时不定式没有时间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