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诗格律是十一音节体(hendecasyllabic)。这首诗在卡图卢斯《歌集》手稿中排在最前面,学者普遍认为可能是作者为自己的某部诗集写的序诗,但这部诗集并不是我们今日所见的《歌集》。因为根据学者考证,古罗马时期libellus约在500-800行之间,《歌集》篇幅远大于此,但《歌集》中的不少诗大概收入了那部诗集。这首诗是献给历史学家科尔内利乌斯·涅波斯(Cornelius Nepos,约公元前99年-公元前24年)的,诗中提到的“三卷书”指涅波斯的历史著作《编年史》(Chronica),已经失传,但他的《名人传》(De Viris Illustribus)有一些片断保存下来了。关于这首诗,近六十年英美学界有很多讨论,基本的共识是它带有诗歌宣言的性质(a programmatic poem),表达了卡图卢斯的诗歌美学(参见Copley 1951, Elder 1966, Cairns 1969, Levine 1969, Singleton 1972, Batstone 1998)。
lepidum(原形lepidus)是卡图卢斯诗歌美学中的一个独特的关键词。根据Copley的分析,lepidus首先指的是“性格和人格的特征”,其次才是外表特征,它类似于英语的charming,但它通常形容的是日常生活中的某种魅力,因而被西塞罗等人视为不够高贵。卡图卢斯用这个词大致概括的是一种既平易又优雅的特质。
古罗马的书是写在一卷一卷的羊皮纸或纸草上,写完后需要用浮石把每卷首尾的位置磨光滑。Batstone等学者认为,由于libellum既可以指“书”的物质载体,也可指作品本身,所以这里描绘书外表的词语同时也是卡图卢斯对自己作品的描述,概括起来,其特征是迷人(lepidum)、新颖(novum)、简炼(arida),并经过反复打磨(expolitum)。
科尔内利(Corneli),科尔内利乌斯(Cornelius)的呼格。
esse aliquid,拉丁语口语说法,意思是有内容,有分量,涅波斯在其著作中曾把卡图卢斯和卢克莱修称为当时最优秀的诗人。
nugas近于俚语,指琐碎、无足轻重的东西。这里既是谦语,也反映了卡图卢斯注重日常生活的诗歌观念,与传统罗马诗歌关注所谓重大题材的做法截然不同。
explicare,原意是将卷起来的东西展开,引申为解释之意,因为古罗马的书是卷起来的,所以这里两种意思兼而有之。
Iuppiter(朱庇特),罗马宗教中的主神,这里表示感叹。
关于laboriosis在这里的意思,英美学界有争议。Gibson(1995)等人认为laboriosis在这里明褒暗贬,虽然称赞涅波斯的著作凝聚了心血,却有嫌其过分费力的味道。Singleton等人却认为,卡图卢斯等新诗派诗人强调诗歌应该精心构思,反复打磨,laboriosis恰好概括了这一点,与涅波斯的风格并无冲突。
上一行的quidquid和这一行的qualecumque都是比较含混的词,与前面的nugas、aliquid相呼应,既是谦语,也包含了卡图卢斯对自己的评价,其含混恰好暗示了卡图卢斯诗作的革命性,无法用传统的说法来容纳。
patrona virgo意为“庇护诗人的处女”,可能指诗神缪斯或密涅瓦女神。关于这行诗的原文,英美学界争议极大。主要疑点有二:一是这首诗是献给涅波斯的,因而涅波斯扮演了patronus(庇护人、恩主)的角色,这里突然引入一个新的庇护人,显得非常突兀;二是卡图卢斯没有必要用这种绕弯子的说法来称呼诗神缪斯或密涅瓦女神。Bergk(1857)曾大胆提出,这行诗的原文可能是“Qualecumque quidem patroni ut ergo”,意思是“无论它怎么样,因为你这位庇护人的缘故”。虽然现存卡图卢斯的三大抄本都不支持这种假设,Munro(1905)、Singleton、Gibson等人却都表示赞同。Copley从心理动因的角度解释了patrona virgo这一说法。他指出,虽然涅波斯慷慨地称赞了卡图卢斯,但卡图卢斯与他的美学观念相去甚远,所以虽然献书是出于感激,不愿说谎的卡图卢斯在回赠涅波斯的称赞时却感觉尴尬,只是勉强说出了doctis和laboriosis两个词。到了诗歌最后,一直保持谦卑姿态的诗人似乎觉得,像其他诗人那样郑重其事地抬出缪斯或其他有名有姓的神灵来,实在不妥,便用patrona virgo这样含混的名称搪塞过去。
saeclo(原形saeclum)指人一生的时间,也可引申为一个世纪(人寿命的上限)。